小rabbit•唐尼

请🧣:我不会再膏肓了

豆腐丝|霍乱

•继父文学 背德 注意避雷

summary:那一双杳杳无际的深海可是搅翻了我黯淡的十八岁,下起一场短暂盛大的雷阵雨,飞沙走石、铭肌镂骨的霍乱。




妈妈戴着呼吸面罩,苍老的声音传出来有些失真,干枯的手像深秋狰狞着枯死的枝桠拼命吸取树干最后一点养分,紧紧钳在我的手腕上。


她说,“小乖,对不起。”


说起来,我好多年没见妈妈,相看两厌的母子罢了。然而现在,她老了,日薄西山,我想,我恨她,却还是放不下她。


妈妈慢慢的讲起多年前的旧事,“把你送走后,罗伯特没和我结婚,他很生气……”


罗伯特,很久远的名字。


不知道他的蓝眼睛是不是也会像寻常老人一样变得浑浊无光,希望没有。


那一双杳杳无际的深海可是搅翻了我黯淡的十八岁,下起一场短暂盛大的雷阵雨,飞沙走石、铭肌镂骨的霍乱。


………………


“……”


我很久没有这么尴尬过了,我是指,我坐在椅子上翘着腿,叉子捣弄着那一小块可怜的牛排,而不算太长的餐桌对面,坐着我的……继父。


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任继父了,我可怜而模糊的童年记忆对“父亲”两个字实在没有太具体的定义,是生父离开前给我的最后一个不舍但决绝的吻,是年轻的牧师恭维着妈妈却踢烂我的乐高城堡,是西装革履的男人醉醺醺的一巴掌,是斯文镜框后面落下来无奈堕落的叹息。


两天前,妈妈通知了我她即将结婚的消息,我正在擦我的棒球棍,没有理会她。


妈妈的脾气很难评,她常常因为鸡毛蒜皮的东西一点就着,就像刚刚——她迈着大步子闯进我的房间,劈手夺走了棒球棍,掐着我的下巴厉声问我听到没有,“不许给我惹麻烦!不许给你爸爸找茬!听到没有!听到没有!”


我艰难的点点头,妈妈松开手,我猜我的下颌一定红了一片,因为她又流露出那种怜惜而懊悔的神色,“马尔科,对不起,妈妈有一些冲动,你知道的,妈妈只是希望你能乖一些。”


“是的,妈妈,我明白。”我盯着我的棒球棍,顺从的眨眨眼睛,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这位时而暴躁时而温柔的母亲。


一天前,我在马克米西安大街遭遇了追尾事件。是因为我超速闯灯造成的。


被追尾的可怜先生就是眼前这位继父本人。


我下车前去敲了敲他的车窗,贴着防窥膜的窗户落下,我最先看到的就是他的眼睛——一种惊心动魄的蓝,怎么形容呢,清透又深不可测的矛盾感。


不记得哪位名人说过,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,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是什么口味。


是的,这很精辟;但对于此时的我来说不适用,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像吃了蒜蓉蘸黑咖味的巧克力一样难看。


但那位继父——噢依稀记得是个波兰人——依然垂着眼睛,优雅的享受着他的晚餐。


很突然的,他把他的那一份土豆泥向我这边推过来。瞥一眼我那份见底的小碗,我选择毫不客气的接受继父的好意。


“马尔科•罗伊斯,”波兰人低声沉吟,“很好听的名字。”


我笑,“罗伯特•莱万多夫斯基,一点都不好听,像西西伯利亚挖矿的毛子。”


莱万好像并不气恼我的冒犯,两手交叠支着下巴,转了话题,“你母亲知道你无证驾驶吗?”


“你凭什么说我无证?车告诉你的?”


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莫名生起一股火气,然而莱万选择继续拱火:“那她知道你无证超速还闯红灯吗?看样子,不是第一次了吧?”


我眯了眯眼睛,把叉子往盘子上一摔,不锈钢和陶瓷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的清脆,却让我格外烦躁,“跟你有关系吗?”


“人挺小,脾气可不小,”莱万终于露出一个在我看来比较不那么虚伪的笑容,“别担心马尔科,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。”


那我还要谢谢你喽?我狠狠的舀了一勺土豆泥塞进嘴里,留给他一个白眼。


莱万却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,笑容弧度扩大,“不用谢,这是应该的,毕竟——”


我大概猜到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下一句想说什么,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生生止住话头——就当他是被我威慑到了。


这一碗土豆泥也被我消灭后,我才抬起头,直视他,“莱万多夫斯基,你为什么要和我妈妈在一起?”


我母亲,一个暴发户家庭的养女,虽然她生活奢侈糜烂、情史一地鸡毛,但好歹有一颗精细的商业头脑,不至于家底败光让我们流落街头。我的几位前继父中,不乏有为金钱低头的。


可是莱万,怎么看都不像缺钱的样子。


“嗯——”他扶额思考了一会,给出答复,“你母亲很漂亮。”


“不过我现在发现,你更漂亮。”


这个形容词对我来说并不罕见,我没有吹嘘自己的意思,但事实是,确实有很多人夸过我“长得漂亮”。


刚开始我会不乐意,没有哪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会喜欢自己顶着一个偏女性化的代名词。但后来我就开始甘之如饴的接受这份夸奖并道谢,因为我发现长得漂亮真的会带来很多便利。


比如下雨天总会有陌生人送我一把伞,比如图书馆管理员总会为我留一本最爆的新书,比如餐厅阿姨给我打饭从不手抖,比如打架被抓老师都默认我是受委屈的那一个……不胜枚数。


而现在,好处又多了一个:继父的青睐。


我不知道那有什么用,我只知道这个继父肯定不会打我了。


我抬起腿,隔着餐桌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膝盖,“很有眼光。”


莱万却突然变了脸色——也不算是,表情没有太大变动,但我看得出,他的眼底的海浪开始翻腾,复杂的变幻的,我看不懂的。


这样尴尬的状态——我是指我单方面的,一直持续到妈妈回家。


听到“咔哒”的落锁声,波兰人才抬起头,海天一色的蓝镶嵌在他眼眶里,缓缓漾开一抹笑意。


然后他站起来,张开双臂。


那笑容压根摸不到眼底,肤浅的爱参不破幽深的黎明。可我那没脑子的妈妈恍若未闻,不知道她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,她把大衣和名贵的包一起挂在衣架上,急匆匆的走过来与波兰人拥抱。


我没兴趣打探他们有多恩爱,那块被捣成肉泥的牛排终于被我放进嘴里,但它已经变得软烂无味,于是我又把它吐进旁边的垃圾桶里。


然后我上楼,锁好房间门。


只希望他们没有相爱到见面就忍不住打一炮,毕竟我家的隔音效果并不是那么好。


我趴在床上睡了一觉,醒来的时候敲门声恰好响起,沉稳笃定有规律。我猜门外是我那新得的便宜老爹。


老天,他连敲门声都这么个性鲜明。


“马尔科,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。”


莱万笑起来有一种矜持内敛的羞涩感,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个……衣冠禽兽,我正大光明的打量着他,反正他不会知道我在心里怎样描摹他。


“你母亲说你睡眠质量不太好,热牛奶,也许能帮到你。”


我接过玻璃杯,温度正适宜。我突然很好奇,于是我又一次问了他。


“莱万多夫斯基,你这样端庄温柔的人,有教养,不缺钱,为什么会喜欢我妈妈?”


他似乎颇为意外,“你母亲,又是个怎样的人呢?”


我妈妈,我不知道她是受过什么刺激还是骨子里就带着疯疯癫癫的基因,我一点都不感谢她让我见到这个世界——如果她不爱她的孩子,为什么要生下来呢?


于是我告诉莱万,“她是个自私、偏执、反复无常的控制狂。”


“噢,那很糟糕。”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类似于怜爱和悲悯的东西,很纯粹,很真诚,他抬手抚摸我的额顶,“你一定很难过。”


我没有认同他的话,也没有反驳,就默默喝完牛奶,把杯子递给他。


“你今天一定会有一场好梦,晚安,马尔科。”莱万俯身靠近我,我没有及时做出回应——这大概给他一种暗示或者勇气什么的——


然后他继续俯下来,轻轻的,吻了一下我的眉心。


太轻太轻,以至于他离开好久我都还愣在原地思考这个吻的真实性,像春末的柳絮飘过,又像河畔柔和的微风,蜻蜓点水般印在我额头。


太离谱了——


我见继父的第一面就追尾刮花了他昂贵的车,认识继父的第一天晚上就被他亲了。


最后一口牛奶的温热在喉间久久不散,升腾,升腾,漫过头顶,我躺在床上,感到眉心发烫。


一大早,我的五个闹钟还没有接连起跳,规律的叩门声又一次响起。


这一次莱万先礼后兵,敲完直接把门打开,“马尔科,早饭在餐桌上,我上班顺路送你。”


老天,真有股爹味了。


放学路上我告诉莱万,就在早上我站在学校大门口吹冷风的时候遇到了同学,他问我是不是勾搭了新的男朋友。


莱万应了一声,腾出右手把副驾前面的挡板放下来,“我?”


“嗯哼,我从你的豪车的副驾驶座下来的呀……”我也说不清当时的感觉,色令智昏还是脑干短路,我就盯着莱万,“你要当我的新男朋友吗?”


他在红灯前停下来,转头看我,深蓝色的目光灼灼燃烧,烧得我心烦意乱。


天,我在干什么?勾引我妈的丈夫、我的继父。生父出轨,我曾经痛恨第三者;而现在,我却在扮演那个介入别人家庭的人。


莱万没有回答我,窗外的车流启动,于是他回过头,继续开车。


然后车里一直是令人窒息的静默。直到回到家里。


我低着头走在前面,打开门,脱下鞋子径直走进客厅霸占沙发;我听到莱万的脚步声和呼吸,在我身后不远。


他绕过来,屈身把一双棉拖鞋放在我面前,然后坐在我身边。


“你不喜欢我?”


我猜我的样子大概是咄咄逼人、寸步不让、令人厌烦的,正想据理力争的为莱万洗脑时,他摇了摇头。


厉兵秣马的人是我,尚未开战就兵荒马乱的人还是我。


“马尔科,我确实很喜欢你。”莱万又露出那种略微羞涩的笑容,那显得很纯爱,“我从来不以貌相人,直到——从见到你到喜欢上你,我只用了二十分钟。”


“噢,我明白了,你是喜欢我的脸,那也不错,至少是喜欢的。”


那个时候,我突然搞清楚了,妈妈的疯狂是天生的,骨子里自带的——因为我发现我也是疯狂的、毫无理智的,大概我的基因里就镌刻着点自毁倾向。


我几乎是不顾一切的,跨坐在莱万腿上,把他推倒在沙发靠背,用我算得上是很烂的技术去吻他,或者说,啃他。


然后我攀附着他的肩膀,像柔软的菟丝花一样,轻声告诉他,“我上个月成年了噢。”


************


我不知道这种难以言喻的关系能持续多久,关于我们的未来,我只看到茫然。


我偷偷看熟睡的莱万,看他平静锋利的面容,看他喉结上被我恶意留下的齿痕,看他抿起的薄薄的嘴唇。


听说薄唇的人都无情,莱维,你该怎么不证实这个说法呢?


我压低声音问他,“莱维,你是真的喜欢我吧?”


每个躺在在他身边的晚上我都会问他,你是真的喜欢我吧?


可莱万从来没有回答过我。


我只敢在他睡着的时候把这个幼稚又较真的问题说出来给他听。


莱万见过更大的世界,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。他举着酒杯觥错应酬的时候我还在为期末考试不挂科而烦恼,他经历过我正在经历的一切,年少的热烈和冲动,青春里真诚滚烫的情窦初开。


光是想想这些我都要发疯,我什么都给不了他,那莱万凭什么喜欢我。


不过谁在乎呢?这段妖孽的感情还有我们之间突如其来的喜欢,总归是会被掐死的,刽子手就是我和莱万中的一个——


但我没想到是妈妈。


暑期终于来临。


莱万一边开车一边瞅我,还是忍不住问,这么开心?


“我可是一科没挂噢。”我得意的朝他扬扬下巴。


“是这样吗,马尔科果然是最厉害的小孩。”


莱万的一大优点——即使是很平常很敷衍的夸赞话术,他总是能说的极其诚挚,这会让你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。


事发突然,论文写到一半我的钢笔断了墨,换了新的墨囊它仍然拒绝工作——那是我和莱万一起买的钢笔。就在这样电光火石的时刻,我感到心里发毛,生出一种可怖的预想。


然后妈妈出现在门口,证实了我的预想。


“我早就说过不该把你生下来,没良心的贱种你对得起我吗?”妈妈嘶声尖叫,“为什么?所有人都要抛弃我,为什么?”


我舔着充血的腮肉,嘴角撕裂般的疼,我想说些什么,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于是这样的沉默让妈妈更加抓狂。


“你说不是真的,你说不是真的,你说呀你说呀,你聋了还是哑巴了?你说话呀?马尔科罗伊斯!”


她疯了一样的把我房间里的陈设乱砸,撕扯着头发,最后莱万送的那只钢笔插进了我的手臂里。


“我还不够爱你吗?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,为什么离开我呢…我还不够爱你吗……”妈妈声音渐弱,成为呢喃。


我看着她失神的眼睛,不知道她瞳孔里倒映的究竟是我还是我那位抛妻弃子的亲生父亲。


妈妈呆呆的看着狼狈的我,突然把我抱紧,脸埋进我的头发,开始号啕大哭。


她也许扎到了我的大动脉或者主静脉,不清楚,总之血像坏了的水龙头哗啦啦流个不停,淌到我和妈妈身下汇成一朵花。


像什么食人花,甜蜜,诡异,妖艳,慢慢的,但毫不犹豫的吞噬着正在发生的一切。


然后我出国了,联系方式全都换了一遍。


十八岁最后的记忆篇章是,“生活费不会不够,不够再找我要。你不会想让罗伯特的生意伙伴都知道他上了自己的继子吧。”


………………


我突然感到厌烦,还有恶心,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我是一秒都闻不下去。


“床边柜子里,那个黑色的包,”


我按照妈妈的指示,拿到这只价值不菲的包,里面只有一个密封袋。


密封袋里装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,这有点奇怪,但这事发生在我妈妈身上,我一点都不意外。


令我意外的是,这竟然是我的日记本。


太久远了,这本日志大概是我八岁开始用的。妈妈把它密封在真空袋里才让它免于蠹虫腐蚀变成一堆骨灰。


纸页被岁月打磨得很薄,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掀开。


七月四日 阴

爸爸还是没有回来,他说他会给我带小熊,他是不是忘记了


八月二十二日 多云

妈妈不喜欢我提起爸爸。

不要做妈妈不喜欢的事情,妈妈会生气,生气就会打人


十月六日 小雨

妈妈把我装进行李箱里,说要带我去找爸爸,箱子里好闷好闷,比夏天的教室还热


十二月二十日 小雨

爸爸回来了,他开车带我出去玩,那就原谅他忘记带小熊的事情!

妈妈好像很生气爸爸没有带她一起,开车和爸爸撞到了一起,爸爸吓坏了。


三月五日 晴

讨厌坏叔叔!他踩烂了我好不容易拼起来的城堡,讨厌他讨厌他!


九月十七日 阴

妈妈昨天又喝醉了,她把我赶出门外,因为那个坏叔叔说不喜欢我。


十一月一日 阴

新来的叔叔肚子好大,不许我吃饭,把我关进车库里,妈妈今天找到我,问我为什么任性偷偷躲起来。


二月十二日 大雪

妈妈用酒瓶打破了我的额头,缝了五针,好痛好痛,她好像把我当成爸爸了,说一些奇怪的话。


六月十四日 雷阵雨

新叔叔不上班,每天都在家里偷偷哭,有病。


十一月六日 晴

妈妈觉得学校的教育方式有问题,和班主任吵了一架,害得我在通告榜上呆了整整一个星期,有病。


四月五日 阴

天呐,起猛了,我看到两个男的从妈妈房间走出来。


七月十三日 大风

妈妈变得神经兮兮,她问我是不是怀孕了,为什么不洁身自好,有病。


十二月八日 小雪

妈妈发现我还在和爸爸联系,摔碎了我的手机和平板,把我的笔记本砍烂,把我锁在房间里了。


三月九日 阴

那个新来的叔叔想上我,我告诉妈妈,她不信,扇得我嘴肿得说不了话。


六月二十六日 晴

妈妈又喝多了,哭着问我为什么活在世界上,留给她念想。

她想掐死我,又抱着我哭,问我疼不疼。

她是真有病。


…………


看到这里,我抬头看妈妈,发现她正在发抖,呼吸急促,面罩上起了一层雾气,我看不清她的表情,也不了解她是因为病痛发抖还是什么。


我又往后翻了翻,日志大概在我十三四岁时就停了,后面一小半都是空白。


再往后翻,我发现一页不属于我的字迹。


五月二十三日 晴

是的,我真的很喜欢你。


再翻一页,同样的位置。


五月二十四日 晴

是的,我真的很喜欢你。


五月二十七日 晴 

马尔科,今天也很喜欢你。


五月二十八日 晴

今天还是很喜欢你。


六月二日 晴

是的,我真的很喜欢你。


……


七月九日 晴

真的不能再真的了,马尔科。



我怔怔的抬头,为什么?原来这就是你的回应吗,莱维?


十年前那些闷热的夜晚,你一直都能听到是吗,我的焦虑不安,我的恐惧,我的自卑,我那脆弱的安全感和自尊心,你都听到了是吗?


那为什么不回答我呢,为什么不在深夜我辗转难眠的时候,睁开眼睛抱住我,坚定的告诉我?


你却要偷偷写下来,写在一本几乎没可能再被我翻出来的日志里,写在我悲惨可笑的童年回忆里,是怕我读懂你的心,还是怕我不懂。


为什么?


尘封的记忆最怕漏洞,一旦出现,就像蚁穴的缝隙顺着碎裂的纹路蔓延,千里大堤轰然崩塌,洪水咆哮着淹没了我,淹没了那些饱满的时间。


时间是一个合格的保密者,你捧在心口的爱意,它蹉跎了十年才肯悄悄告诉我。


我想起曾经趴在莱万胸口,神色紧张,小心翼翼的聆听他胸腔里有力的跳动,扑通,扑通,扑通。


我扬起头,用食指戳戳莱万的下巴,控诉他的心脏,“你看看它,跟我在一起一点都不激动。”


我感到他的手抚摸我额顶,然后温柔的叩住我的后脑勺。一时分不清他的胸膛更炽热还是我的脸颊更烫。


妈妈的声音抖得厉害,她又说了一遍:“小乖,对不起。”


所以妈妈在那时候就看到了这些,然后选择藏起来,硬生生腰斩了这段为人不齿的爱情。


“我把它留下来,交给你,因为对你,心中有愧,妈妈没有好好爱你……”


我扯起一个惨淡的笑容,平静的打断了她迟来的内疚和母爱,“妈妈,你从来懂得怎样最能杀死我。”


“不是我断联离开的时候,而是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,安安稳稳的过着我来之不易的安生日子,你却让我看到这些,让我想起那些零碎的操蛋的记忆,就在一瞬间,这是凌迟。”


是凌迟。


听从主治医生的建议,我在临终关怀表上签了名字,郑重的,吻了吻妈妈的额头,她也不过五十过半,却苍老得厉害,每一道深刻的皱纹都诠释着她的人生——可悲,精彩,荒谬。


我走出死气沉沉的医院,站在背风口抽了一支烟。


要死,我戒烟八年了。


青烟打着圈上升,遮住我的视线,恍惚间,人行道对面的医院食堂坍塌,又在一瞬间折叠起伏变成高中校门口的商店,莱万穿着白衬衫站在我对面,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。


“谁教你这么抽烟的,不怕呛死。”他抢走我抽了一半的烟,叼进自己嘴里。


那一刻他不是百万合同的执笔者,只是一个笑起来很羞涩、会陪着我吃路边摊、投喂流浪猫的普通男人,普通的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。


车水马龙川流不息,鸣笛声中,我又听见莱万的声音——来自十年前的某个夜晚,他说,“你再听听看。”


扑通,扑通,扑通。




——END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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